“可是万一别的办法都没用,真的走投无路了呢……”江为知停顿了半晌,糖霜粘在牙床间,一口咬下去,扎得牙龈作痛。“哪有什么走投无路?有手有脚的,什么工作不能做?就是给自己不劳而获找借口罢了。这样作践自己还不如去死。”一说出口就觉得言重了,一看王曼曦似乎真的被她吓到,一颗草莓停在嘴边,迟迟没有咽下去。心里愧疚极了,不知道在小题大做什么,刚想要道歉,王曼曦就笑了一下,咬破嘴边草莓尖,红色的汁水流到酒窝里,轻松地说道:“小知说的确实有道理。”话题被她扯开,恢复到平时的样子,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可江为知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,一颗心始终悬着。糖葫芦吃完了,王曼曦研究着怎么把这两大包东西放上去,一扭头却找不到江为知。慌张地四处望去,远远看到在那个乞丐身前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那个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大,最后停在她身前,没有对方才的行为做出一句解释。王曼曦把一个塑料袋放框里,另一个让坐在后座的江为知抱在怀里,准备就绪后就骑着回江为知家。方才的不愉快已经消失殆尽,若无其事地和江为知闲聊,只是笑容里还带着一丝苦涩。夏天真的来了,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。交完卷后,教室里一片哄乱,课本卷子被撕得满天飞。江为喜不紧不慢地走到走廊,倚着栏杆往外望。即使有风吹在身上也是热的,于是从书包里拿出草稿纸扇风。身后仍然吵闹个不停,学生们成群地往外涌。几个男生在窄小的过道里乱窜,看见女生的辫子就往下揪。还有人拿着矿泉水瓶呲水玩,墙壁都泼下一个个水迹,整个过道没有一个能落脚的地方。这些都与她无关,但即使只是站在那里,也难免被殃及池鱼。她懒得追究,身体往外倾斜了些,继续望着窗外。红白色的教学楼肃穆地伫立在那里,国旗被风轻轻吹动,操场在视线之外的地方。她在这里上了六年学,有过痛苦到不愿回忆的记忆,偶尔也有快乐的集体时刻,遇到了这辈子最好的朋友,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平淡的心情。等闹累了走没了,身后留下一片清净。高跟鞋声一双双响过,身边必定跟着几个热络的学生,肉麻的话说个不停。算算时间差不多了,把头扭了回来,正好看见张瑶和班主任走在一起。到她身边后张瑶就停了下来,班主任知道她俩形影不离,拍拍她们的肩膀,让她们早点回家后就走了。张瑶本来昂首挺胸,一副小大人的样子,但在江为喜身边立刻松懈下来,挽着她的胳膊一边抱怨一边下楼。“搬了半天的卷子,累死我了。”江为喜帮她捏了捏肩,然后和她的手握在一起。两个人的手都黏糊糊的,被铅笔墨磨得关节处一片黑。“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应该选啥啊,我选的a,她们都说c。”“我想想……嗯,就是a啊。哈哈哈喜子你这次要考好了。”“我倒是想。我这两天都要学吐了,烦死数学了。”“我也是啊。”“你别装了,你哪次不是考满分?”“嘿嘿。我后天过来判卷子,你跟着来不?”“你来我就来。”“你暑假是不是还要上先修?”“我姥肯定给我报了,我不想上啊啊啊。”“你成绩这么好,不上肯定也行。”“不知道啊,初中一下子那么多科,我也怕我跟不上。”“你怕啥,还有我给你垫着底呢。”“这可不一定,我们喜子可聪明着呢。”张瑶坏笑着抓她的脖子,两个人欢快地打成一团,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叫唤。“瑶儿~!”江为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很快她和张瑶中间就插进来一个刘宇涵,把她挤到一边,抓着张瑶的胳膊又哭又笑。在她身后又跟过来一大群人,把张瑶团团围住,一个个叫嚷个不停。这种情况太常见了。张瑶性格好又是班长,全班同学都把她当妈妈看,每次上体育课都是整个操场的中心。江为喜早习惯了她唯一的朋友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这件事,但同样确认的是,无论张瑶有几千几万个朋友,她也是张瑶关系最好的那个。所以每当这种时候,虽然会在心里偷偷嫉妒——尤其是这个不知道几斤几两的刘宇涵,但总归不会有被取代的不安全感。因为张瑶总是会拉着她的手,把她拉在最身边,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插入让她离开。她习惯了依附张瑶成为视觉中心,也习惯了当这阵热潮散去后,只剩她们两个人,相伴着走在一起,谁也不会感到孤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