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感觉到简长生的指尖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,烫得像要烧穿纤维,烙进自己的皮肉里。“放开。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,却没去掰那只手。简长生反而攥得更紧了些,指腹摩挲着布料下凸起的脊椎,像在丈量某种隐秘的距离。“陈医生,”他的呼吸喷在陈伶的手背上,带着兽人特有的、野性的热,“你昨晚是不是又对着我的血液样本看了半宿?”注射器猛地被拔出来,带出一小股金色的血珠。陈伶后退一步,衣摆从简长生手里抽离,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。“你的嗅觉倒是越来越灵敏了。”他用酒精棉擦着手背,力道重得几乎要擦掉一层皮,“下次可以试试分辨一下福尔马林和乙醚的气味,也算给你的智力做点贡献。”简长生看着他发红的手背,忽然舔了舔唇角。“我更想分辨陈医生身上的味道。”他慢悠悠地说,视线扫过操作台角落那杯没喝完的咖啡,“比如,你今天加了双倍糖,却还是苦得皱眉头——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掉的毛不够多?”陈伶将用过的酒精棉扔进垃圾桶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他走到标本盒前,用镊子夹起那撮带血的毛发,对着灯光仔细看。金色的血珠已经凝固,像缀在黑丝上的碎金。“明天开始,每天增加一次行为观测。”他忽然说,声音平静无波,“包括进食、睡眠,还有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斜斜地扫过简长生那只没被束缚的手,“指甲生长速度。”简长生笑了起来,银灰色的瞳孔里闪着狡黠的光,“那陈医生岂不是要整天看着我?”他故意动了动那只手,指尖在空气中虚虚地抓了一下,“连我睡觉翻身都要看?”陈伶没回答,只是将毛发放回标本盒,锁好。他转身时,白大褂的下摆又一次扫过简长生的膝盖,像羽毛轻轻搔过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。“别妄想用任何方式试探我的底线。”他走到门口,手放在门把上,背对着简长生,“你是实验品,我是研究员。这个关系,永远不会变。”(嘴硬心软(w))门被拉开一条缝,走廊的灯光漏进来,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光带。简长生看着陈伶的背影消失在光带里,慢慢抬起那只没被束缚的手,指尖还残留着白大褂布料的触感。他将手指凑到唇边,轻轻咬了咬,银灰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。“永远?”他低声重复,舌尖舔过指尖的牙印,“陈医生,你说的‘永远’,和我说的,是不是同一个意思?”陈伶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,消毒水的味道顺着门缝漫出来,混着简长生身上那股野性的气息,像根细针,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白大褂后背那几道抓痕还在发烫,仿佛简长生的指尖还按在那里,隔着布料描摹他脊椎的形状。他抬手摸了摸耳根,那里的温度烫得惊人——刚才被简长生看穿时,这该死的地方就没凉下来过。“研究员和实验品……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低声重复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钢笔。那是支新笔,笔帽还没拆封,代替了早上掉在实验室的那支。可不知为何,指腹总觉得还沾着点淡金色的血渍,带着简长生独有的、危险的热度。实验室的门没关严,简长生能看见陈伶停在走廊尽头的背影,像株被风刮得绷紧的白杨树。他慢慢抬起那只挣脱束缚的手,对着门缝比了个虚握的动作,仿佛能透过空气抓住那片飘动的白大褂衣角。束缚带的搭扣被他用指甲悄无声息地挑开,金属碰撞的轻响淹没在通风管的嗡鸣里。他站起身,合金椅腿在地面拖出细痕,像某种无声的宣告。指尖划过桌面的刻痕,那里还残留着他指甲的温度。简长生低头,鼻尖凑近桌面,轻轻嗅了嗅——除了金属和消毒水的味道,还有一丝极淡的咖啡香,带着双倍糖的甜,却被某种更冷的气息压着,像陈伶皱着眉喝咖啡的样子。“永远啊……”他对着空荡的房间笑了笑,银灰色的瞳孔在阴影里亮得像星,“那我就慢慢等。”等陈伶承认,他的实验记录上那些红笔圈住的峰值,从来都不是因为检查。等那支新钢笔的笔帽上,也沾上属于他的血。等“研究员”和“实验品”这两个词之间,长出无法剥离的藤蔓。通风管的风卷着走廊的灯光晃了晃,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,像谁在眨眼。陈伶回到办公室时,窗外的天色已经浸成了墨蓝。他脱下白大褂,后背那几道抓痕印在衬衫上,像淡红色的藤蔓,指尖拂过的时候,还能想起简长生掌心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