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里把玩着那枚贝壳挂饰,指尖划过贝壳光滑的边缘,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。“今天带了什么?”陈伶笑着问,尾鳍轻轻往岸边扫了扫,带起的水花沾在末角的裤腿上,凉丝丝的。末角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打开时飘出淡淡的麦香。是几块刚烤好的海苔饼,边缘烤得微焦,还带着余温。“镇上买的。”他把饼递过去,指尖被陈伶的手指碰了下,两人都没躲开,像这样不经意的触碰,近来已越来越自然。陈伶拿起一块咬了口,眼睛弯成了月牙:“比海里的海藻饼好吃。”他含糊地说着,又递了半块给末角,“你也尝尝。”末角犹豫了一下,接过来咬了一小口。海苔的咸鲜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,竟比他独自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滋味分明。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个人,连寻常的饼子都变得特别起来。“明天……我可能要晚点来。”末角忽然开口,目光落在远处的海平面上。他接了镇上的活,要去对岸的岛礁清理一窝作乱的海蛇,来回得耗费大半天。陈伶的动作顿了顿,随即笑了笑:“没关系,我等你。”他凑近了些,尾鳍轻轻蹭着末角的脚踝,“不过,你要早点回来。深海里的夜,没有你在,会更闷的。”末角的喉结滚了滚,没说话,只是把剩下的半块饼递到他嘴边。陈伶张嘴咬住,舌尖不经意地舔过他的指尖,末角像被烫到般缩回手,耳尖又开始发烫。陈伶看着他泛红的耳根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,却没再逗他,只是安静地吃着饼,尾鳍在水里轻轻晃着,贝壳挂饰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在应和着两人之间沉默的温情。第二天,末角处理完海蛇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他没顾上休息,抄近路往礁石的方向赶,夜风带着咸涩的气息灌进衣领,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急切。远远地,就看见礁石旁的水面上,银蓝色的鱼尾在月光下闪着光。陈伶果然还在等他,只是不像往常那样游弋,只是静静地浮在水里,头靠在礁石上,像是睡着了。末角放轻脚步走过去,才发现他没睡,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,尾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面,带着几分倦意。“等很久了?”末角在他身边坐下,声音放得很柔。陈伶转过头,眼睛里带着点水汽,像是被夜雾熏的:“没有。”他往末角身边挪了挪,上半身几乎靠在他怀里,“刚到没多久。”末角知道他在撒谎。他袖口沾着的海草,边缘已经有些干枯,显然在水里泡了很久。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,又酸又软。他抬手,将陈伶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,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耳垂,陈伶瑟缩了一下,却没躲开,反而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些。“以后不用等这么久。”末角的声音有些发哑,“如果太晚,我会提前告诉你。”陈伶抬起头,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:“可我想等你。”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末角的手背,那里有道新添的伤口,是清理海蛇时被蛇尾扫到的,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,“你看,你回来了,伤口还新鲜着呢。”末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伤口已经用草药处理过,却还是被他闻出了血腥味。他忽然想起陈伶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——“你身上的血腥味,太重了”。可现在,这血腥味似乎不再是隔阂,反倒成了他归来的信号。“以后会少的。”末角轻声说。他已经决定,做完手里这几单活,就不再做猎手了。他想留在镇上,找个安稳的营生,这样就能每天准时来陪陈伶,不用再让他在夜里独自等待。陈伶似乎听懂了他的话,眼睛弯了弯,忽然倾身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。很轻的一个吻,带着海水的咸涩和清冽的气息,像羽毛拂过心尖,却让末角的心跳瞬间失控。他愣住了,看着陈伶近在咫尺的眼睛,那双眼里盛着比月光更亮的东西,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和爱意。“末角,”陈伶的声音很轻,像梦呓,“等你不做猎手了,就跟我去深海看看吧。那里有会发光的珊瑚,有会唱歌的鱼群,还有……我藏了很久的宝藏,想给你看。”末角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,忽然觉得,那些所谓的宝藏,再珍贵也比不上眼前这双眼睛里的光。他抬手,紧紧抱住了陈伶,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,感受着怀里微凉的体温和轻微的颤抖。“好。”他听到自己说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坚定,“等我,我就跟你去。”